Cowboys & Aliens




百物騰飛,被迫過著節衣縮食生活,光顧電影院變得奢侈起來,只有等到票價打折的星期二才上。但看《Cowboys & Aliens》這晚正好遇著明珠台首播《The Walking Dead》,作為仍會看電視追連續劇的old-school派,被迫到不太喜歡卻唯一早開場的朗豪坊。很難得買到七時半場僅餘兩個空位之一坐最後一行中央,見到左右幾張座椅都被割爛,兩小時後明白了,難怪之前的觀眾會有如斯反應。


這電影其實改編自五年前的漫畫,原來故事講牛仔紅番戰爭期間外星人出現,雙方放下成見合作對抗共同敵人,故事畫功都普通還要帶點camp,本身是美漫迷都難提起興趣。不過除了牛仔、外星人與名字,兩作根本沒有任何相似或關係,預告片的橋段與氣氛已完全兩回事,沉重得多充滿神秘感,似乎拿捏得到應有重點來發揮,會是齣不俗的「weird west」電影。而另一個進場的大理由:


「有些電影,你不會關注內容是甚麼拍得好或壞,只要看到戲名已會立即購票支持。古有《飛機上有蛇》。今是《牛仔大戰外星人》。」


「也不得不讚港版譯名《天煞西部反擊戰》改得不錯,貼題又具氣勢。有時行貨翻炒都有好處。」


可是預告片跟漫畫不一樣,而電影又跟預告片大不同,太多零碎枝節和無關痛癢段落,拖慢甚至打亂整體節奏,難得營造的懸疑壓迫都被沖淡劇力全失。到頭來最大樂趣又是數cliche:


外星人的高科技武器,巧合西部時代人類都能用,和最重要外星人會提供機會給主角奪走武器;


身處深山外星人大本營之內,神智不清狀態下,可以輕易徒步逃出,沒遇到任何阻止追捕;


飛碟空襲小鎮,從畫面所見武器殺傷力勁人,可在一兩分鐘內夷平整個小鎮,結果超過五分鐘空襲過程中,沒一個人被炸死、小鎮只受輕度破壞、沒發生大規模火災;


外星人擁有以寡敵眾、接近刀槍不入體格,手持重型高科技武器,加密林掩護地利,面對百人不夠只得落後槍械甚至長矛弓箭的烏合之眾,理論上可輕易秒殺。實況卻是佔99%勝算之客觀環境下,戰事可以僵持二十分鐘,最後更敗於相等於原始人之牛仔紅番聯軍之手;


當然少不了,是大家武器一樣外星人的甚至更精良,主角能從容不迫一個打十個,外星人卻永遠射失;


最大的cliche,就是今時今日仍然還存在這種劣質商業電影才該有的cliche:男性角色可以隨便死加大規模地死,女角要到最後關頭迫不得以才死且數目屈指可算,而狗,無論身處任何戰事險境,一定不會死。


非常非常可惜,有《Iron Man》導演Jon Favreau加史提芬史匹堡監製、占士邦Daniel Craig、邪惡版Indiana Jones的Harrison Ford,和早兩個星期上畫的話週一晚看完《House》週二大銀幕又會見面的Olivia Wilde,成品極其量只達理應直接推出影碟的B級質素,浪費難得大卡士。如果可以拍成另一套《Stargate》就好,這故事本身就很《Stargate》;如果盡情放開拍得cult一點也好,可能Zack Snyder應接手這電影,而非嘗試自己創作卻淪為事業生涯一大敗筆的《Sucker Punch》;如果當中的Aliens真的是《Aliens》,更加皆大歡喜。如今只有空餘恨。失望的,不打緊,因為背後故事更精彩:


The Great Cowboys & Aliens Scam
Has Unexpected Result

「看的不是電影,
是原作者的食腦奇謀發財妙計」


關鍵人物Scott Rosenberg,八十年代起在漫畫工業中打滾,有份創辦的Malibu Comics曾是美國最大漫畫發行商之一,九十年代中賣給Marvel後,1997年成立Platinum Studios並開始一個另類市場計劃《Cowboys & Aliens》,目標只得一個:自製輿論,爭取資金開拍電影。


一開始甚麼都沒有,單憑「外星人大戰牛仔」這名字與高概念,加上虛構的封面和廣告,已獲電影公司垂青買下版權,但幾年過去未見有所行動。真正的漫畫要到2006年才完成,也是計劃第二部份的開端:份量等同於四期薄裝屬合訂本級數,正常賣美金$9.99左右,官方公佈之建議售價卻是$3.99,然而已遠高於真正的建議售價:能多低就多低。發行前跟零售商協定,無論以甚麼價錢賣出,Platinum都會承包所有開支再加一點毛利,既然無本生利,大小商戶們何樂而不為?


不過偽造銷情難獲認同,精明的幕後黑手早已連發行商也買通,利用銷量榜規則的灰色地帶玩弄數字遊戲,在超廉價發售(甚至免費派發)的情況下,《Cowboys & Aliens》成千上萬地「賣」出,「銷量」也獲認受成最暢銷漫畫。雖然騙局到頭來被拆穿,又如何?Platinum Studios已經找到注資者籌備電影製作。當時過度印刷的商業工具分文不值,多到派不完被大批丟棄,現在電影上畫卻變成eBay熱炒收藏品,價錢升到書面售價十倍以上。整件事就比電影本身更具戲劇性。


深謀遠慮的大計得以成功,當然在於《牛仔大戰外星人》這本身已有過盛號召力的好名字多於內涵,事實證明「不怕生錯命最改壞名」。若嫌《Cowboys & Aliens》不好或不夠,還有好比將《Deadpool》大舉pulp化的《Cowboy Ninja Viking》,寫三重人格主角對抗精神分裂病人軍團,更由《Zombieland》作者主理,又是一部見到名字已不可不看的漫畫改編電影。只擔心一點:是迪士尼買下版權。




最後還有這晚電影之旅的一個題外小插曲:


「KFC亞皆老街分店,R.I.P.」